昊 天 有 成 命
“沙沙,沙沙”
近人高的草地,被秋风吹弯了腰,发出一种荒凉的低吟。突然飞鸟振翅,漫空惊慌,一位手持长剑,身披战甲的男子慢慢向前走来,刀削似的脸上棱角分明,鹰隼般的双眸精芒四射,透着坚毅,显得果敢,就连他那手上的长剑也蠕蠕欲动。
这时,天上一只鸿雁掠过,盘旋空中。男子缓缓昂头,看着它不禁喃喃自语:“孤雁呀孤雁,难道你也和我一样,有着悲惨的命运吗?”就在他暗自神伤的时候,天上鸿雁一声悲鸣,嗷嗷狂叫,仿佛见到了陆上最可怕的一幕,又仿佛在提醒着男子,在你身边时刻有着危险。
那名男子高昂的头依旧不低,洞穿一切的眼神锋芒外露,双耳一竖,立刻听到远处有人拉弓搭箭的轻微动静,但听“嗖”的一声,箭已出弦,电光石火般向自己逼近。他全身肌肉绷的比箭在弦上还紧,说时迟,那时快,就在箭镞将要触身之时,他突然身随箭势倒地,把竹箭压在身下,不动如山。
“他中毒箭了,大家分散开来,合围杀上去!”周围形势马上紧张起来,杀气大增,就像空气一时间也凝固起来。
一个急功近利的士卒跑的最快,已到他身侧。蓦地寒光一闪,剑已出鞘,原是那男子一招“潜龙升天”,只见长剑倏地从下而上,将这士卒从腹部到头脸一剑剖裂,连惨叫声都不及发出,早已鲜血四溅,摔地不起。
“啊!”一声爆喝,男子仗剑跃起,大叫道:“我乃大秦国太子扶苏,尔等贼子竟敢大逆不道吗?!”邪不胜正,四周又立刻杳无人声,只听风吹草丛之声。扶苏更不多话,长剑一挥,剑气所至,前方草丛如抽刀断水一般向两旁倒去,立刻显出一队秦兵来。
无所遁迹的秦兵各持长戟围拢过来,一个秦兵队长说道:“反贼,还不缚手投降,更待何时?”扶苏冷哼一声,脸部肌肉一阵抽动,杀气大起,剑鞘一抛,也舞利剑冲上。不想秦兵越聚越多,好象突然都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,扶苏左一招“斩棘披荆”,右一招“怒斩问天”,攻防有度。慢慢的,天已暗淡,云已遮日,周围还有死不尽的秦兵。
忽地,乾坤一亮,外围草原被人点火,火趁风势,风助火威,那火几有丈高。扶苏闻到血腥,看到战火,越加杀的兴起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有人喊道:“太子,我等前来助您一臂之力!”随着话声,四条人影如风掠至,加入战团,扶苏一看大喜,原是跟随自己多时的伙伴们。
只见孔刚手持双斧,挡者披靡,“铁狂”称号不虚;方仲游斗,动作敏捷,不失名家风范;菌珠用毒,法杖出奇制胜;田�h琳视野广阔,弓弩在手,连珠箭发。这样的组合,再多些敌人也不在话下。
倾刻间遍地都是秦兵的死尸、鲜血、脑浆,只杀的昏天黑地,日月无光,银河惨淡,鬼哭人嚎,草原上成了杀戮的战场。
秦兵的主要目标是扶苏,所以都是向他进攻。扶苏虽有诸位英雄帮助,到底一拳难敌双手,寡不敌众下,被人从后面一戟戳中肩部,立时皮开肉绽,伤口露骨,一阵巨痛攻心,险些跄踉倒地。他强忍伤痛,打起十分精神,一招“旋风急雨”,将四周敌人迫退,这才脱出险境,其后全是“固守金汤”专以防守为主,旁边多亏田�h琳扑上,数箭解围,又有孔刚冲来护持,菌珠马上将金疮药敷在扶苏伤处,方仲长杖一挥,道:“保护太子离去!”
众人齐心协力,杀出一条血路,把扶苏围在中心,迅速移动到战阵边缘,不想已到了一座山脚下。方仲瞅了眼后方将欲冲杀上来的秦兵形势,说道:“太子,这里是骊山,您先上去,我们守住上山之路,绝不放一兵一卒过去。”
扶苏道:“不行,秦兵太多,你们怕是守不住的,我们一起上山。”
田�h琳眼望扶苏,道:“太子,骊山是您父皇陵寝所在,一定会保佑您的,您快上去吧!”其他人亦道:“是呀,太子,都上山只有让秦兵围困,还是您上去吧!”扶苏挡不住众人劝说,只得离去。
扶苏上得山来,拐弯抹角,误打误撞下,已经到了始皇陵墓。置身兵马俑威严的军阵中,仿佛也听到了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的冲杀声。只见眼前的景象,威严磅礴,气势雄伟,壮丽无比,心潮澎湃下,不禁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。
“为什么?为什么我曾经的荣耀和现在的屈辱反差如此之大?为什么手足相残、兄弟反目、沦为反贼这些世间最痛心疾首的事情都发生在我的身上?这是为什么,如若我是一介伧夫俗子,安然度此一生也胜过现在进退维谷的好。老天爷呀,难道这就是你的安排吗?这就是你惩罚我的命令吗?
“最近的这些变故,让我充分感受到了以前作为一名太子所不能见到的一切,人民饥苦,百姓潦倒,官员舞弊,贼子当道,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天下呀!
“看看以前的我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呼风唤雨,畅心极矣,恨不得点头唤出扶桑日,一口吹散满天星。如今的我,从**权利荣华富贵的颠峰一瞬间跌入了悲惨卑微亡命天涯的深渊。这个变化太大了,任是世人谁也无法坦然接受,这究竟是真耶梦耶?
“多少英雄,灰飞湮灭,多少往事,任人笑骂,即使我做上了皇帝又将如何,还不是逝水流年,终归黄土!”
是时,扶苏真正领略了人生磨难,世态炎凉,人情冷暖,不堪回首,国仇家恨,纷至心头,再也无法排遣,禁不住纵声狂笑,回音不绝,把多时的气愤、冤屈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,笑到最后,竟是哭声。
他的声音,震得陵墓仿佛也晃动了,震得世上所有苍生都被感动了。他毅然决然擎出钢剑,长啸道:“这个皇位,不争也罢!”
就在这时,只见皇陵方向阴气聚拢,星光一闪,浓雾一漫,缓步走出一位老人来。仙风道骨,神游八荒,只听他开口道曰:“寡人儿时在赵国作人质,十三岁入咸阳,灭廖毒,平吕氏,少年执政,不久统一天下,原意世代基运,谁知却败在自己手里,难道这就是老天爷的一道成命?!寡人心不甘呀!”
扶苏仔细一看,这老人自有一种恨吞九州,君临天下的气概,不是那位曾经横扫六国,叱咤风云的始皇帝是谁,忙上前跪下道:“父皇,孩儿总算找到您老人家了!”
始皇帝淡淡地道:“皇儿,你来了就好,寡人等你等的太久了,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讲。”
扶苏道:“父皇,您没死就好,全天下人都说您死了,孩儿就是不信,希翼着要见上您一面,看来您是真的没事。”
始皇帝冷哼一声,道:“寡人穷毕生精力,孜孜已求而未得的就是长生不老,可惜只有真正死后才明白,那只不过是春秋大梦罢了。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寡人了。皇儿,你要为寡人报仇,寡人是被人害死的,惟有你才能手刃仇家!”
扶苏不明就里,刚要疑问,始皇帝又道:“当今**,孽障横行,胡亥、赵高之流,必须除掉。胡亥懦弱,被人利用,寡人就是死于赵高之手!”
扶苏大吃一惊,全身为之一震,依稀记得小时候和胡亥玩耍时的情形,不敢相信,也不由得不信,试探道:“父皇,您既对孩儿有如此大的期望,为何还要一纸诏书,赐死儿臣呢?”
始皇帝道:“那都是赵高和胡亥伪造,皇儿不可让小人得志。你此去咸阳,凶险万分,可有制胜把握?”
扶苏道:“儿臣在流亡途中屡遇异士,孔刚精忠勇猛,田�h琳冷静善射,菌珠巫术医术精通,方仲出自墨家名门,身为钜子,足以信任。儿臣有诸位英雄襄助,如虎添翼。”
始皇帝道:“那就好,寡人希望皇儿你替天行道,从逆境中走出来,力挽狂澜,拨乱反正,重登大宝,将大秦帝国的统治世代相传下去!”
扶苏沉吟良久,终于还是出口道:“儿臣必将为父皇报仇雪恨,亲手杀死赵高,只是……只是儿臣胸无大志,对于权利的斗争已经心灰意懒,不敢奢求……只希望做一平凡之人了此一生……”
始皇帝不等扶苏说完,那睥睨九霄,不可一世的双眸突然如欲喷出火来,怒道:“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?你知道在世上多少人想得到这天下?凭你这点气魄,即便把你扶上皇位,也终究会败于楚霸王、汉刘邦宵小之辈手里。要你这儿子何用,寡人不如先杀了你!”
但见他双腿不弯不屈而一跃数丈高,倏忽间已到扶苏身边,双手马上向扶苏脖颈抓去,脸上表情凶相毕露,青面獠牙,十分可怖。
扶苏倒吸一口凉气,哪里敢向父皇还手,一招“移形换影”向旁闪去,但始皇帝出手鬼魅,猿臂一探,已将扶苏长剑抢下,厉声道:“纳命来吧!”话音刚落,一剑击出,正刺中扶苏心脏。
扶苏大声嚷道:“父皇,不要杀我,这是为什么?为什么?……”
“这是为什么?为什么?……”
随着一阵惊叫,扶苏从竹榻上猛然惊醒,原来这全都是一场噩梦。
当他睁开朦胧双眼的时候,只见身边早已围了孔刚、菌珠、方仲和田�h琳几人。原来不久前的一场和秦兵的近距离交锋,扶苏为救田�h琳不幸受重伤,几天几夜都在昏迷中与死神搏斗,多亏菌珠医术高明和众人悉心照料,扶苏今天才有起色,而他们更是时刻伴在太子左右,见他说梦话有些蹊跷,如今没事醒来才算松了口气。
扶苏用手擦干脸上汗珠,许久方才好些,平静下来禁不住想道:“真是一场梦魇!”
方仲道:“太子终于醒过来了,我们都担心多日了,尤其�h琳姑娘,眼睛都哭肿了。”
扶苏到底重伤在身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田�h琳道:“我这不是没事了吗,多谢田姑娘关心,也多谢大家了。”
方仲又道:“太子没事就好了,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,等完全康复了,我们就杀入阿房宫,直捣黄龙,找赵高那个老小子报仇。”众人亢奋起来,齐声应和。
田�h琳喂扶苏吃了些东西,大家又抚慰了一番,便各自出去休息,好让扶苏独自静养一下。
扶苏躺在病榻上,心头仍旧隐隐作痛。他慢慢合上双眼,立刻归入黑暗,想道:“老天爷呀,这就是天意吗?……”
黑暗,黑暗,还是黑暗,为什么没有光明,一点亮度都不见。天啊,黑暗中原来这么恐怖,压抑,我快不能呼吸了,我快被黑暗吞噬了,我感觉全身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,头脑也快麻木的失去了感知,原来黑暗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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